收到那個沉甸甸的包裹時,我滿心期待地拆開,卻瞬間愣住了。眼前是一袋暗黃色、皺巴巴的條狀物,摸起來乾硬粗糙,還帶著淡淡的霉味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攤在桌上,左看右看,實在認不出這是什麼。

「朋友該不會寄錯了吧?」我嘀咕著拍照發到家庭群。不一會兒,電話響了,是奶奶打來的。
「囡囡,這可是好東西!」奶奶的聲音透著興奮,「這是毛筍乾啊!你朋友特意從老家給你寄來的?」
我這才仔細端詳這些「乾柴」——經過曬制的筍乾蜷曲著,表面佈滿白色鹽霜,確實能看出筍的紋理。
奶奶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:「現在城裡人哪兒吃得到這個,都是山裡人自己曬的。冬天用來燉肉,那叫一個香!」
掛了電話,我上網查了查,網友們的說法和奶奶如出一轍。「這是毛筍乾,燉五花肉絕配」「你朋友對你是真愛,這玩意兒現在可難得了」「大山裡才有的好東西,我每年都託親戚寄」

原來,朋友老家在浙西山區。每年春天,村裡人都會上山挖毛筍,剝殼、切片、煮熟,再鋪在竹蓆上曬足七天。曬好的筍乾能存一整年,是山裡人過冬的寶貝。朋友說過,小時候最期待的就是冬天那鍋筍乾燒肉,滿屋子的香氣能飄出老遠。
我突然想起上月隨口提了句想念家鄉味,沒想到朋友記在了心裡。這包其貌不揚的筍乾,要經歷挖筍、剝殼、煮制、晾曬,再仔細打包寄出,不知費了多少工夫。
當晚,我按奶奶教的方法,把筍乾泡發、切段,和五花肉一起慢燉。兩小時後,廚房裡瀰漫著特殊的香氣——那是陽光、泥土和時光共同釀造的味道。
夾一筷送入口中,筍乾吸飽了肉汁,韌中帶脆,鮮香滿口。
這包讓我不敢下嘴的「奇怪東西」,原來承載著如此厚重的心意。在這個什麼都能快遞送達的時代,最珍貴的禮物從來不是標價多高,而是那份「我記著你隨口一句話」的用心。就像這筍乾,看似質樸無華,卻濃縮著一整座山的味道,和一個朋友最真誠的掛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