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加班到十點,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攔下一輛出租車。剛拉開車門,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。司機師傅三十出頭,一手握方向盤,另一手卻捏著鼻子,聲音悶悶地問我:「去哪兒?」那姿勢像在嫌棄什麼,我瞬間火冒三丈——嫌我身上有味兒?我怒沖沖回了一句:「捏鼻子干嘛,瞧不起人?」

師傅沒爭辯,只抬手指了指副駕駛前擋風上的貼紙。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,白底黑字的A4紙貼著幾行字:「因癌癥化療傷及鼻腔與聲帶,說話需捏鼻發聲,絕非不敬。
單親爸爸獨自撫養三個孩子,懇請體諒,多謝好評。」

短短兩行字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。我愣在原地,耳根瞬間燒得通紅。司機依舊捏著鼻子,目光透過后視鏡平靜地落在我身上,沒有一絲責怪,卻讓我無地自容。
我慌忙推開車門,站在路邊對他深深鞠了一躬:「對不起,師傅,是我沒弄清狀況。」他擺擺手,聲音依舊悶悶:「沒事,上車吧,我送你。」

一路上,我偷偷打量他:鴨舌帽壓得很低,口罩遮住了半張臉,只露出一雙因化療而略顯浮腫的眼睛。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掠過,照出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一道道針孔留下的青紫。我幾次想開口,卻又怕打擾他專注開車,只能把抱歉和敬意壓回心底。

下車時,我特意把原本準備的現金車費又多放了一張,在訂單頁面點下五星好評,備注里寫:謝謝您,辛苦了。關上車門,我望著尾燈匯入車流,心里只剩一句話:愿這位父親和他的三個孩子,都被世界溫柔以待。